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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一小长假在全民抗疫中渐渐来到了。
又是五一。
年年五一总相似。因为疫情，今年的五一格外不同。
思绪又回到了那个五一，那个缺水的五一，我和小姨子惊心动魄的那个雨夜。
棋盘峪安家安了多少年，缺水就缺了多少年。
日历翻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，棋盘峪等水的历史一直在延续。
这一年的初夏，天旱得特别厉害，自开春就没下一滴雨。出土的谷苗干在了地里，地瓜秧苗一尺高了也插不下地。村人除了一次次仰头看天，就是在树荫下甩开膀子打扑克。膀子甩酸了，甩肿了，就贴上几贴膏药接着甩。
也是五一节。天刚摸黑，我从学校批完作业回家，爱人慧儿从外面风风火火跑进来，说天气预报有雨，滴答泉边没有排号等水的了，就蜜桃自己一个人，你吃点东西去吧，我和她说好了，趁着阴天没人等，她从家里拿了塑料布，你去和她攒一晚上水，估计明天咱两家种玉米的水就够了。
我说，我看家你去吧。
慧儿说，下午磨的煎饼糊都快馊了，我赶快把煎饼摊了，明后天种玉米好有饭吃。
我笑笑说，你就不怕我和她整出点小情况？
慧儿说，巴不得呢，结婚这么多年你都没弄点绯闻，连我都怀疑我男人的魅力了。
蜜桃是爱人村里没出五服的小姨子。人长得和名字一样水灵。蜜桃出生的时候，她父母正在蜜桃地里摘桃子，来不及回家，母亲就在桃树下生了她。父亲拿个褂子把她包了包，放在刚摘的蜜桃堆上，名字也就叫蜜桃了。
慧儿比蜜桃大三岁，为了有个熟悉的人做伴，就把蜜桃介绍到这个村来了。蜜桃刚结婚半年，老公在枣庄煤矿当工人，家里的地主要靠她种。
匆匆吃完饭，我拿着手电筒到了滴答泉。
天阴得伸手不见五指。滴哒泉边只剩了我和蜜桃家两担水桶。蜜桃正把手电筒放在泉边的树杈上照着在泉边挖坑。一看见我来，高兴地说，姐夫，这回嘀嗒泉泉成了咱俩的了。万一天气预报报错了，咱这个五一就功劳大大的了，这一晚上攒的水，明天可以种玉米了。
潮湿的东南风越刮越急，雨味越来越浓。我接过蜜桃的镢头把土坑整平、夯实，然后把塑料布铺上，一个简易蓄水池建成了。
我走进泉坑，一勺勺舀进桶，提给泉外边的蜜桃，蜜桃把水倒在塑料池里。
这里正忙活呢，远处脚步响，慧儿来了。挎着一个篮子。
“哈，慰问团来了。”我笑着走出山泉。慧儿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，放在泉边石台上。两盘小菜：一盘辣椒炒豆腐，一盘虾酱炒鸡蛋，两瓶啤酒，一瓶“沂水老白干”。
慧儿说，再忙活也是五一节啊！阴天天凉，你们喝几盅御寒。
蜜桃说，姐想得真周到。
慧儿笑笑说，冻坏了，你俩就抱团取暖。
蜜桃说，幸亏姐提醒，我差一点没想到这个办法呢。
慧儿说，看姐不把你撕了。
蜜桃说，谁让姐夫这么优秀。
慧儿说，看着优秀今晚上就让给你，我回去摊煎饼了。
我脱下鞋当座位坐下，把酒倒进酒盎让蜜桃喝，蜜桃说这几天胃疼，你喝吧，我下去提一会儿。
我说好吧，就一盅接一盅喝起来。
起风了，像是下雨的前奏。树叶沙沙的，和着山泉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，简直成了世上最美妙的音乐。
喝了一瓶啤酒三四两白酒，差不多了，就跳下泉坑去替换蜜桃。
蜜桃说，如果这个雨下不来，明天咱是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？我说那当然了，这还用说。不过还是下大雨幸福的感觉更强。下雨了，可以插秧了，可以种菜了，老少爷们今年的口粮不用愁了。
蜜桃说，你说的我懂，可还是觉得不下雨才显出咱俩今晚忙活的价值，要不一晚上白耽误了。
正说呢，天上浠浠哩哩下起雨来。
“不等了吧，咱回家算了。”
我感觉浑身快湿透了。
蜜桃头摇得像货郎鼓，不行不行，跑回家去雨不下了怎么办?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。
二人谈论着，走到泉坑南侧山坡的大蛤蟆坑下躲雨。这个蛤蟆坑是前几年挖沙垫路时挖出来的，可以容下三五个人藏身。
躲了一会儿雨，就去泉坑里提水。雨越下越大，山泉里的积水越来越多。不用舀子舀，用桶就能提半桶了。我提了十几桶，雨更大了，赶紧跑回蛤蟆坑坐下，也许累坏了，蜜桃缩在那里早出了鼾声。我忙摇醒她，说天凉了，千万别睡着了，会感冒的。
蜜桃打个哈欠说，就眯一会儿感不了冒，你先去提几桶，等会我再提。
雨更大了。蛤蟆坑上边斜坡上的水哗哗流下来，在洞口形成了一道雨帘。
我又劝蜜桃：走吧，这回雨准能下大了。蜜桃斩钉截铁，万一刚到家就停了呢，那不惨了，你对得起姐的老白干吗?坚持一会儿看看。
那就等吧。俩人有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，不知不觉我也进入了梦乡。
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哗啦一声巨响，就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了我的身上。接着，身体重重地坠进了一个洞里。蛤蟆坑塌了。睁眼一看，眼前一片黑，摸蜜桃，找不着，头顶上传来她的喊声，接着一道手电光照下来，蜜桃急切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，姐夫姐夫，你怎么样了？
我吐吐满嘴的泥沙，伸出手去，摸到了蜜桃满是泥巴的手。她用力拽着，我使劲往上爬了出来。我摸一把脸上的泥水，夺过手电筒说快出去！她恋恋不舍地说，姐夫，下面该不是个藏宝洞吧？
我说别做梦了，就是一个石灰岩坑，咱村周围地下到处是这个。一边说，一边拉着蜜桃用头拱沙土。好在是盖了不厚的一层，我们憋着气，一齐用力拱了出来。身后的碎石流沙哗啦塌下去。
好险！如果晚出来几秒钟后果不堪设想。
正从衣领里往外抖落沙土呢，那边手电光晃动，慧儿来了。一边走一边笑着说，这回老天爷叫您俩感动了，我刚才去地里看了看，种地够用了，好雨啊。
蜜桃和慧儿说了刚才山坡塌方地陷的事。
慧儿连说几声我的天，说咱别要水不要命了，赶快回家吧。
蜜桃笑着说，我得拿着盛水的塑料布啊。说着，开始一桶一桶从塑料池里往外泼水。
慧儿夺过她的桶说，傻妮子，快走吧，你这破塑料布谁稀罕!
蜜桃说，破塑料布？破塑料布能盛水?那就听你的，明天再来拿吧。边说着挑起空水桶往回走，一边恋恋不舍回头看。
（棋盘峪缺水详情可参考上文《两年等来一担水》；部分图片来自网络，如有不妥告知删除；本故事纯属记忆，如有重合纯属真实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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